南北

那就由衷地希望变成那样吧

雷雨

其实应该算个架空校园)

勿上升真人

 

 

·

 

 

——敖子逸怕打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班里都开始流传起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定的结论。最初,不信的人有不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大家似乎都渐渐认定了这个事实,奔走相告——毕竟,口头禅为“我生龙活虎得很”且过去现在及未来都永远拒绝穿红色衣服的大男子主义领军人物敖子逸居然怕打雷,这可是班里第一大奇闻。

 

 

这不是什么杜撰出来的故事,而是班里每个同学都能够眼见为实的。夏天是雷雨高发季节,经常是上着上着课就忽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接着就是倾盆而下的瓢泼大雨。偶尔雷雨发作得厉害点时,隔几分钟就又是一响雷声,吓得人心脏跳到嗓子眼。这时候敖子逸就会直起身子,迅速望一眼窗外,然后很快地拉上玻璃窗,直到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他才慢悠悠地转回去,重新专注听课。

 

 

就他这种一打雷关窗比谁都急的,他要不怕,谁信啊?

 

 

“反正我不信。”带头传播奇闻的男同学异口同声地说。

 

 

“诶,又在说你怕打雷呢。”敖子逸刚刚趴好在桌子上打算闭目养神就感到自己的椅子被人轻轻踹了一下,不用说,能每次都极其精准的踹中他放在地上的砖头书的,除了丁程鑫,估计也没有第二个人。

 

 

被人打断浅眠很难再入睡,他坐起身来呼口气,嘴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敷衍地回应着“爱说不说”,一边弯下腰去摞好自己又一次被踹得乱七八糟的各种词典,一边在心里又烦又无奈地念叨道,我为什么被说,你心里怎么还没点数呢?

 

 

像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敖子逸的脸藏不住情绪,丁程鑫应该是意会到了,只是笑着抿抿嘴,什么都没再说下去。敖子逸看了看他,刚要说“你下次别再踹我牛津词典了”,音质粗糙的上课铃却很不合时宜地从有些陈旧的广播里传出来,丁程鑫脸上的笑意很快又晕开一层,他深呼吸,暗自憋着一口闷气转了回去。

 

 

哎——其实他压根就没办法生气。

 

 

·

 

 

[D]

往年的雷雨季都是七八月,今年却来得格外早,不过六月份而已,未来十五天的天气预报上却都显示连着好多天都是雷阵雨,所以平时,外面常常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记响雷劈下来,猝不及防得像年级主任昨天忽然说下周一要月考。敖子逸的同桌小黄每天都在怨声载道,毒咒老天爷以让天气快点变好,“老子不想再让AJ泡水了”——这是小黄的原话。

 

 

我倒是不太担心鞋子泡水,毕竟我鞋柜里放着的二十几双空军一号不是白买的。不过,根据不知道哪个科学家的研究来说,下雨会让人的心情变得烦闷暴躁,所以连续多天的雷雨对所有人来讲,大概都不算什么好事。

 

 

反正我本人是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相比之下,敖子逸就显得比我们都要轻松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偶尔会熬夜上分的原因,我下课打水回来一般都能见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脸庞埋在双臂撑起的小空间里,只露出一个安静又乖顺的发旋。因为坐得太边缘,是陈旧风扇力不能及的死角区域,敖子逸一般都不会关窗,任由外面的风吹雨打飘进来,拍到衣袖上湿湿黏黏地泛着寒意。

 

 

正好,我看见附近的人都捂着嘴又靠成一个小得接近零距离的圈,我可以隐约听见他们在打赌,赌一会儿假如打雷了,敖子逸不知道会不会吓得立刻醒来关窗。他们几乎是立刻就窃笑起来,并同时以幸灾乐祸的目光齐齐看向还在沉睡的敖子逸。

 

 

我心里感到十分哭笑不得——废话,“敖子逸怕打雷”,这怎么看怎么像个假命题。

 

 

不过,敖子逸本人大概也听得多了,我偶尔和他提起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无所谓和不甚耐烦的神情,轻飘飘扔下一句“爱说不说”,显然是并不那么在乎的样子。也是因为这样,大家才更加肆无忌惮地把这些当做谈资。

 

 

其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过敖子逸这个人,一向不爱解释。想到这里,我替他感到一点无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外面的雨还在下,那架势看起来简直是要再下出一个太平洋。闪电划过颜色深得像午夜的天空,带来一瞬间的亮光,那边的人又窃窃私语起来,我想,大概是在说敖子逸一会儿一定会起来关窗。

 

 

无聊。我在心里偷白他们一眼。但与此同时,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很快吞没了我,即使他看不见,我依然用求救的眼光看向敖子逸。他当然没有醒来,也依然保持着那副样子,呼吸平稳而缓慢。

 

 

终于,一道响雷打下来,猝不及防地把教室里预料到没预料到的人都吓了一跳,而我反应不够迅速,等我捂住耳朵,雷都已经打完了。这时候,敖子逸终于慢慢坐起身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手上却毫不含糊地关上了窗。直到“砰”的一声钻进我耳朵里,我才终于放下心。

 

 

周围很快叽叽喳喳起来,还夹杂着讥笑声,想也知道都在说些什么。我看了看他,发现他显然没有心思管,他看向我,我抿着嘴摇摇头。他似乎是松了口气,终于舍得转过身去,重新把脸颊埋进双臂里。

 

 

“谢谢。”我张张口,轻轻地说。

 

 

他头顶上发旋处的发丝轻轻飘动了一下。

 

 

·

 

 

[A]

其实我不怕打雷,一点都不怕,甚至觉得雷声挺好玩的——这应该不算什么怪癖吧,毕竟小时候炮仗打得多,早都听习惯了。

 

 

事实上,怕打雷的人是我亲爱的发小及后桌丁程鑫男士,从小到大,每次看到天气预报是雷阵雨他都慌得不行,小时候是表面上慌,现在是外表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于是他亲爱的坐在窗边的前桌——我敖子逸就承担起了打雷的时候帮忙关窗这个重担。

 

 

不是我说,他真的特别怕打雷,要不是是在学校里,一道雷劈下来能把他整个人吓得缩成一团。所以一般帮他关好窗之后有机会的话,我都会回过头看看他,毫无例外,这家伙的脸色每次都苍白得惊人。

 

 

不过,别的不说,这雨天天这么下也实在很愁人,没日没夜地跟水龙头没关似的。我开着窗的时候,已经无数次听到楼下搞包干区的值日生撑着伞拿着扫把,一边看着叶子又被雨打下来,一边烦躁地大喊“操你妈”,声音大得能直冲云霄。

 

 

大概是太有喜感,我听见丁程鑫的笑声从我背后轻轻传来。我撇撇嘴,就听见上课铃敲响,只能伸个懒腰,拿出语文书临时抱佛脚地翻两页,免得喜怒无常的班主任老何什么时候又抽背离骚。

 

 

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虽然老何在我背完最后一段之前走进了教室,却少见的没有为难我们班同学,我合上语文书,拿出上次的练习,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老何上课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聊,最大的天赋可能是一开口就让人想睡觉。我打了个哈欠,却忽然想到上个月月考语文试卷上触目惊心的分数,抉择了一下,没敢睡,但困还是困得不行。

 

 

外面忽然闪过一道电光,这一下把我给晃醒了。我飞快摇了摇头,余光瞥到丁程鑫,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伸手关上了窗。我刚想回头去看看他,老何就很不识相地走了过来,我只好作罢,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啪的一下,我的肩胛骨传来一阵痛感,想也知道,肯定是丁程鑫这个怪力少年下手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等老何一走,我把左手绕到右边后背,随便摸索了两下一抓,果然抓下来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张牙舞爪地写,谢谢。

 

 

我从抽屉最底下抽出一个本子,里面贴的都是丁程鑫拍到我背上的便条纸,我揉了揉还残留着痛感的肩膀,将这张崭新的黄色便利贴随意地找了个空位贴了上去。我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字不但没有进步,好像还变丑了。我不禁摇摇头,感叹这家伙字帖白练。

 

 

于是我埋头刷刷刷写道,丁程鑫,你字还是那么丑。我看了远处的老何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试卷,我乘机把小纸条扔到后桌,完成一个完美抛物线。

 

 

很快,我感到我的肩膀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见他对着我做了个口型,是“彼此彼此”。我没好气地“切”了一声,立刻转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老何唯一一个好习惯就是从来不拖堂,刚打铃她就拿着教案走了。我呼了口气,整个人像葛优似的,摊在生硬冰冷的木质椅背上,没有早餐可消化的肚子也同时“咕噜噜”地叫起来。我看了一眼外面堪比瀑布的暴雨,决定还是不去小卖部买烤肠充饥。

 

 

还没等我趴下去,丁程鑫就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结结实实地往我桌上放了一瓶牛奶,我定睛一看,是瓶学生奶,还是伊利的。

 

 

——哇塞,你是会算心吧?我奇怪地看向他。

 

 

接受到这个信息,丁程鑫很快解释起来:“我早上去吃面的时候张阿姨说你今天没去吃早餐,所以路上随便给你买了不用。”

 

 

“不用谢我,我叫雷锋。”他嘿嘿笑起来。

 

 

我呸吧,谁要谢你了。我狠狠白他一眼,却没把话说出来,毕竟有贼心没贼胆。这不是我要求高,是因为我曾经受过毒害,红枣味的牛奶,喝下去简直能到人间炼狱。我摸着肚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拒绝他的好意。

 

 

“真不喝啊?”丁程鑫脸上的笑容一圈圈漾开涟漪,明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却甜得像一颗薄荷糖,还是柠檬味的。

 

 

饥饿感又一阵阵从腹腔涌上来,我闭了闭眼,抓起那盒牛奶插好吸管准备下口,我估计我的表情看起来一定特别的视死如归,但没办法,民以食为天,起晚了的敖子逸,不过是个泪流。

 

 

好吧,算了,我收回——红枣味牛奶,好像也没那么坏,甚至还有点甜。

 

 

像薄荷糖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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